*物理老师周×高中生叶，年龄操作，欧欧西
08
两人返回教学楼，一进门就看见那几个男生，身上带着烟味，从卫生间出来。先前那个抢了叶修东西的人估计跟其他几人说了什么，望向叶修的眼神都不太友好，但慑于周泽楷还在一旁，只是讥讽地笑了两声。
叶修只当看不见，大踏步地跨进教室。周泽楷隔着后门玻璃敲敲，是怕他被那几个男生再为难。叶修的个头一看就不够打的，惟有吃亏的份儿。但叶修又摆出那种笑容，摇摇头，用口型说没事，他们不敢。
大课间的最后一分钟，教室像口开水锅，咕嘟咕嘟冒着最后一口热气。那几个男生回到后排，挤眉弄眼地朝他笑。刚好苏沐橙抱着作业本回来，堆在讲台上，为了把叶修跟那几人隔开，她喊了一声：“叶修！”叫他去帮忙发作业本。
叶修接过一沓，笑了笑，“还怕了他们不成。”
“少惹点事儿吧，”苏沐橙做个鬼脸，“刚挨了打，不疼么？”
苏沐橙是好心，不过也没有去挑拣给他的那一沓里都有谁的作业本，于是巧了，叶修一看，后头那几人的本子都在他手里呢。他不肯回头再去换给别人，就晃悠悠地走到几人身后，把本子一一抛上桌。
“好学生来给我们发本子了。”一个男生把刚到手的作业本卷成卷，趁叶修不备，在他脑壳上啪地一敲。叶修皱皱眉，偏过头去，“别闹。”好像一个哄孩子的大人。其他几人也不堪示弱，把他脑袋当成个皮球来拍，躲闪间叶修把头蹭到后黑板上，沾了一脑勺的粉笔末。几个男生哈哈大笑，跟刚听完一出相声似的。
叶修摸摸自己的后脑勺，好笑道：“能别这么恶心么。”
几人都不笑了。抢他东西那个又是一巴掌拍上来，“你说什么，有本事再说一遍。”
“你还想听啊？”叶修乐呵呵地一笑，“我说，恶心。听清楚了没？”
一只手臂搡过来，推得他整个人撞上了后黑板，白衬衣登时成了个五彩的大画板。此时任课老师从前门进来，一眼就瞧见站在后头的叶修，不满地敲敲讲台桌子，催大家抓紧回到位置上坐好。
这节课是数学。上课不足十分钟，老师攥着鼠标讲例题，耳边乍响起一声尖叫，抬眼便见教室后面一把凳子从半空飞过，撞出一声能划破耳膜的锐响，随后便是几个人的撕打，掺杂着女生细细的叫嚷。
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，老师愤愤不平，“都给我住手！上课呢，知不知道！”
09
几个人站在校长办公室里，李老师和那个数学老师都站在一旁。被椅子砸伤的男生坐着，他母亲立在椅子后，时不时低头在儿子头发上摸一把。
“嗯，”校长合上笔帽，目光扫视一圈，“叶修爸爸那边我联系过了，愿意赔偿全部医药费，王妈妈还有什么要求吗？”
女人看也不看叶修，姿态清高，说不要医药费，只要他在全校面前道歉。
“……道歉？”叶修两手背在身后，抠墙皮，“我没做错什么。”
“你把我儿子砸进了医院，还敢说自己没做错！？”目光转向李老师，“老师，你这教的是什么学生？这就是贵校的素质教育？我们一年交上万的学费，就是让孩子处在这么一个危险的环境里？”
李老师唯唯诺诺地不敢应声。
王妈妈一声冷笑，接着道：“我早就听其他家长说，班上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小孩，也不知道是给老师塞了多少红包，居然能这么嚣张：哦，挨打了都是自己运气不好，今后谁还敢在你们这里念书？”
校长从中打圆场，“王妈妈，话不能这样讲，这都是个例。而且是你儿子主动惹的别人，虽然叶同学反应是过激了，但还算是情有可原的。”
确实是那个男生多嘴，他说那只烂猫的腿是他踩断的——所以叶修把凳子砸到了他身上。一报还一报，很公平。
两方又是一番唇枪舌剑，事件中心的几个孩子反倒成了不会动的木偶，在校长办公室宽大的沙发前码成一列。挨枪子儿最多的还是李老师，那个妈妈想多半也是不准备让孩子在这里读了，要今天骂个够本——叶修终于知道她儿子的一张臭嘴跟谁学的了。他忍不住打断王妈妈连珠炮一样的人身攻击，干脆利落道：“阿姨，是我不对，我道歉。”
王妈妈冷笑一声，“你跟我说什么？跟我家孩子说。”
叶修垂着脑袋，看也不看那男生一眼，平平淡淡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那男生承袭了他妈妈的怒火，冷哼一声，梗着脖子不作答。但办公室内的气氛却因此骤然一松，李老师和校长都吐出一口闷气。校长抓住机会，又开始和稀泥：“王妈妈你看，孩子认错了，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好吧……”
叶修什么也没听见，只听见校长最后说了一句：“嗯，那后续处理我会再通知您。”
他带头走出办公室，理所当然又收了男生妈妈的一串白眼。苏沐橙正在门外蹲着，见他出来，勾勾手，示意他跟着自己走。
“你爸爸知道了？”
“嗯，”叶修语气微微一顿，嘲道：“这回麻烦大了。”
苏沐橙歪着头想了会儿，没说话，只告诉叶修待会儿在校门口等等。
“等什么？”
“等嘛，”苏沐橙笑笑，“反正你回去也是挨打，着什么急。”
然而叶修并未真的“等”，因为已经有人在等他了。一辆白色轿车停在路边，车主靠在车门上，眼睛望向校门这边，一见他便招起手来——叶修怔了怔，心头狂跳几下，又迅速沉下去，料想是苏沐橙又自作主张地帮了他的忙。他很想捏住苏沐橙的鼻子尖，笑她一句多此一举，可两脚还是老老实实地朝周泽楷走去。
“饿不饿？”周泽楷踩下油门，“……安全带。”
叶修从来懒得系这东西，一时竟然有点手忙脚乱。周泽楷只好把车又靠边停下，探过身来帮他扣上。叶修睫毛扑闪两下，故意朝前凑了凑，在他整齐的发尾上扫过。有股凉凉的薄荷香味。
“饿，”他噘了嘴，“能把老师吃穷。”
这句话他带了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，周泽楷像是没听出来，温和地笑笑，两手打方向盘，转过一个街角。两侧飞驰而逝的行道树，其他的车辆，日暮霞光，和看不见顶的高厦。叶修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，鼻子都给挤作一团，把自己当成一张薄薄的相片，就这样，用后脑勺对着周泽楷，说了声谢谢。
周泽楷嘴角翘得有点高，被他自己强行压平了，还是一脸学究气，说不客气。叶修反倒奇怪地笑起来，脑袋拨浪鼓似地转了几回，声音仿佛都是从胸腔里涌出来的。
周泽楷家在高处，二十六层，客厅临着阳台，是全封闭式的，落地窗像一整块平滑的水晶，折射得城市缤纷的剪影。叶修在玄关换了拖鞋，啪嗒啪嗒地走到阳台上，支着脑袋往下看。周泽楷的声音远远从厨房传来，“吃什么？”
叶修：“都行。”
抽烟机的动静响了，又静下去，周泽楷穿着长长的麻布围裙走出来，抹着手说不好意思，家里没油了……要不出去吃？叶修想说吃泡面就行，可看周泽楷家里的布置，像是细心的那一类，方便面恐怕不合他的生活习惯，便点头同意了。正要再换上鞋子，里屋忽然传出一声猫叫。
叶修：“……你把凯恩抱回来了？”
周泽楷无辜地眨眨眼，“嗯。”
叶修甩脱了鞋子，又啪嗒啪嗒地钻进里屋去，见凯恩躺在一个大棉窝里，一条前腿绑得厚厚的，活像条小猪腿。它被周泽楷洗干净了，一身黑白花纹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，漂亮得简直换了只猫，只一见他便蹬腿抻脖子的来舔，还是那副改不了的欢喜相。叶修只好顺着它蹲下身，两手接住，轻轻一举，哟呵，这条小猪腿还绑得挺沉。
“医生说，要静养三周，”周泽楷倚在他身后的门边上，看叶修跟瘸腿小猫玩得不亦乐乎，“以后就留在这里，我养。”
叶修心头又是一跳，险些指着自己鼻子问他一句：大的小的，你是要养哪一个？但他终究没有这个脸皮，只笑呵呵地说了句那挺好，不过以后我就得来你家看它了。
周泽楷揉揉他的脑袋，说走，吃饭去。
两人挑了一家京鲁餐馆，点了一整只吊炉烤鸭。叶修喜欢吃鸭皮烤得最脆的那几块，沾着白糖，甜甜油油。周泽楷则慢吞吞地卷着鸭卷，包完了也不吃，一个个排在盘子里，跟做实验准备一样细致。
“你不饿？”
“饿。”
“……那还不快吃。”
这张桌子在靠窗的位置，旁边有一丛绿得发假的植物，把两人几乎藏在了后头。周泽楷问他今日在校长办公室里的细节，叶修便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。他一边说也没耽误填肚子，很快就吃饱了，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嗝儿，抬头一看周泽楷这才准备开吃呢，鸭卷在面前整整齐齐码了一排。
叶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连说小周老师，你吃饭也是根据物理学定律来的吗？
周泽楷不开心了，这完全是他在实验室养出来的毛病，到叶修嘴里倒成了个缺点了。叶修赶忙劝他，说没有没有，你知道咱们学校那群猫啊，我给他们取名，就有只叫牛顿第二定律的……
周泽楷眨眼，“牛顿第二定律是？”
叶修一怔，下意识地背了出来：“物体加速度大小跟作用力成正比，跟物体的质量成反比，加速度的方向跟作用力的方向相同。”
周泽楷满意地点点头，往他杯中加了回热茶，补充道：“还与物体质量的倒数成正比。”
—Tbc.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