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大叶小周，大年龄差，中短
*含有少量楚苏情节，bug众多，介意者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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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年流云行逝水。
六月份北京城热如探汤。中考结束，周泽楷没什么意外地拿了全校头几名。拿成绩那天，班长撺掇着一大群人去喝酒，仿佛这一场考试考完，他们就一个个步入了成人的行列。周泽楷不太想喝酒，但又不想搞特殊化，乖乖去了，然后被灌了几杯酒。但是没醉。
喝完酒小芸问他往哪个方向走，周泽楷仍是说，地铁站。于是小芸便陪他走到了地铁站。短短数百米的距离，两人什么都没有说，分开时候，小芸冲他招招手，说小周那我走啦，然后就真的走了。
到家一看，叶修正在补觉，睡得头发乱七八糟地黏在枕头上，呼吸声轻轻浅浅的，空调被在腰间卷成一大团。周泽楷把空调调高了几度，蹑手蹑脚爬进里侧，摆出一个标准的睡美人姿势。一二三四五，六七八九十。他数了十只绵羊，不数了，扭头盯着叶修圆乎乎的后脑勺看。
不知道叶修是不是察觉到什么，抱着被子又转了个身，睫毛抖了两抖，把侧脸露给他。周泽楷就支起上身，开始数他的睫毛，可往往数到一半就乱了，或者叫叶修一个深呼吸给打断，总之就是数不完。
叶叶真好看。他想。应该也不愁没姑娘喜欢吧？
睡前的念头入梦入得特别痛快，他知道自己是在梦里，但也不急着醒来，再走一遍那走过千万遍的胡同，在尽头看见叶修。他穿着黑色礼服，上衣口袋里插一枝花，眼睛湿润而明亮的。两侧木门贴上了大红的囍字，把整个梦境照得亮亮堂堂。虽然天色昏暗，分明是落雨近黄昏。
“叶叶，会离开我吗？”
男人脸上一副将笑不笑的神色，夜雨洗得他背影空濛。他沉默着，双手朝他摊开，纤细又漂亮。周泽楷不知道这个意思是会还是不会，只能走过去握住他的手，包在自己的手心里。
恍惚间觉得，他的叶叶好像变小了，那双手，本来是能轻而易举把他举起来的，此刻却静静躺在他手心里，像一对精雕细琢的艺术品。
“别离开我，”他听见自己的耳语，“我也……”
叶修胸口那朵花摔下来，跌进雨里，被他一脚踏碎了。
半夜叶修被惊动，下意识伸手去够身旁的人。几年前小周第一次开始蹿个儿的时候，他给家里换了张大床，两人各裹一床被子。他们睡相安稳，各自无事，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吵醒。
“小周……？”
摸索着打开床头灯，就见周泽楷已经穿好了衣服，好像准备出门。叶修开手机一看，三点半，这个点出去做什么？
周泽楷倚在墙面上，侧脸上淌过一道细细的汗珠，他张张嘴，没说出话来，叶修却看懂了，起身来扶他，放轻声音问：“哪里不舒服？”见他一只手去捂肚子，皱眉道：“肚子疼？”
周泽楷点点头。叶修把他扶到桌子旁坐下，自己去换衣服。他不问周泽楷疼得厉不厉害，这孩子向来不喜欢给别人多事，既然能疼到爬起来想独自去医院的程度，必然就是很严重了。不出三分钟，两人已经上了车，叶修给他系上安全带，伸手试了试温度，滚烫的一片。
竟然还发烧了。
“叶……”
“嘘，”叶修迅速翻出很久之前存的附近各医院急诊部电话，一个个打过去，偏巧运气不好，最近的那家医院今夜医生做手术，到六点才能出来，只剩了另一家可去。他再翻头来看周泽楷，少年的脸时而红时而白，额上盖着细密一层汗珠。
“叶叶。”
“嗯？”
少年拽着他的胳膊不放，“疼。”
叶修一琢磨，这多半是胃炎或者肠炎，是疼得很要命的，就先翻出一片止疼药给他吃上，踩下油门去找医院。到了急诊部，周泽楷疼得脚软，叶修只好下来背他，被少年坚决拒绝了。叶修哪知道少年那些事关尊严的小心思，这时候看病要紧，把人往背上一顺就往急诊室里头跑。
诊断结果出来，是肠胃功能紊乱。医生罗里吧嗦地问了一大堆，最后跟叶修说这个病成因很大一部分是精神性的，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，一切顺其自然云云。待打上针天已经半明，周泽楷脑袋往椅背上一挨就昏死过去，叶修常年熬夜，倒没什么感觉，把少年的脑袋轻轻搁到自己肩头上，时不时抬头看瓶中余液。
时间一秒秒漏下去，叶修跟隔壁来挂水的老大爷又聊上了。他说话时胸腔的嗡鸣传到周泽楷脑袋里，把他也叫醒了，揉着眼睛半天回不过神。叶修活动活动被他压麻的肩头，面容整肃道：“小周同学，昨夜你瞒着我起床，是想干什么去啊。”
周泽楷其实记不得昨晚的事，倒那个荒唐的梦还清清楚楚，于是答非所问道：“花呢？”
什么花不花的，这人给烧糊涂了？叶修怔楞去摸他额头，不热啊，脑子坏了？
中午魏琛来送饭，把一大一小都是好一顿数落。叶修这回是打不出什么嘴炮了，老老实实挨训，一边挨训还要一边给周泽楷喂饭，好一朵桑干河边的苦菜花。周泽楷终于看不下去了，挺胸而出替叶修挡枪：“是我的事，不怨叶叶。”
魏琛正等着他呢，拍案怒道：“子不教父之过！少给他开脱啊。”
周泽楷脑子一热，一句不让地接上：“叶叶不是父。”
一时两个大人都愣住了。魏琛咳了两声，把叶修拉出去，给他点烟，“小叶同志，孩子咋教的？都不肯认你啊。”
叶修吞下口水，指指墙上的禁烟标识，慢吞吞道：“说得也不错啊。”
他不知道小周这敌意并非空穴来风。几日前几个大妈拉着叶修给他介绍相亲对象时，魏琛在旁帮衬了许多句。他只当是自己不够尽职尽责，养孩子养得太潇洒惬意，又内疚了五分钟——他每次都只能内疚这个时长，实干派，行动大于空想。
于是某歌手带着口罩在医院里跑前跑后上蹿下跳了一整天，晚上往住院部门口的体重称上一站，嗬，足足掉了三斤。小周比他掉得还狠，一对天涯沦落人。好不容易捱得医生松了口，说可以出去吃点清淡好消化的食物，一大一小如两匹恶狼冲向了医院对面的粥店，甜粥咸粥甜点小菜来者不拒，吃得风卷残云旁人侧目。
周泽楷吃得快，碗里见底后抬头偷瞧叶修。方才叶修跟魏琛出去说话的事他还惦记着呢，十指搭成小桥，酝酿半天方才开口：“叶修，要结婚了吗？”
叶修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就知有大事要说，一听是这个，有些哭笑不得，“谁跟你说的？”
周泽楷满眼“我都知道了”的苦情，声调平稳地控诉：“上次你说去相亲。”
叶修抹了把嘴，“没去。”
周泽楷：“还有一次，王奶奶介绍的。”
叶修自己都记不得了，“有这么一回？”
“有，”周泽楷十分肯定，“你回来以后，跟魏叔说，姑娘很漂亮。”
“……”叶修给他夹了一筷子清拌木耳，“那都是应付大人的。你要应付大人，我也要应付别的大人。”
周泽楷用筷子尖抵住他的筷子尖，“应付一辈子吗？”
他以为这样逼问叶修就能对他吐露真心，可惜是太过低估了他的叶叶。叶修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粥，乐呵呵道：“看情况呗，走一步算一步。”
周小同学气结。
叶修以为他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，敲敲他筷子，随口道：“我再应付个十几年没什么问题，到时候你也独立了，我找不找的也无所……”
“别说了，”周泽楷一把摔了筷子，神色晦暗不明，“……不想听。”
周围几桌纷纷看向他们，好像有人认出了叶修，掏出手机拍照。叶修赶忙拉上口罩，想拉着出去再说。结果周泽楷忽然翻脸不肯识相，一把将他甩开，抬手打了辆车呼啸而去。
叶修站在车流里望了一会儿，默默退回路边，给自己点了一支烟。
—Tbc.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