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前文→ 01

*大叶小周，大年龄差，中短

*含有少量楚苏情节，形婚情节，可能开车，bug众多，介意者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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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说：北京城里头，大胡同有三千六，小胡同多如牛毛，数也数不清。他们住的，是这千万条胡同里的一条，正小得像根牛毛。

这条胡同地处二环以内，毗邻什刹海同锣鼓巷，黄金地段，起价十三万一平。至于这间四合院，传说也很有点历史，半百年前是有门有楣名人题字的大户，庭中一棵银杏树年纪比魏琛还大些，夏日时银杏果劈头盖脸地落到地上，十里飘香。只可惜那些个牌匾古物文/革时候就叫人拆下来劈成了柴火，今人无缘得见。

在这个连糖葫芦都涨到八块一根的年代里，只剩胡同口上几个遛鸟的大爷，一口京腔，冲着来往游人横眉冷对，还算有点古味。

清晨六点，叶修抬手接起电话，嗯啊两声挂掉。回过头来周泽楷已经醒了，坐在床边，皮卡丘睡衣宽大的领口滑到肩膀下，被他自己慢慢拉回来——又滑下去——拉回来——又滑下去。

叶修忍住没笑，伸手扯扯他睡衣下摆，低声道：“小周，早上好。”

周泽楷慢吞吞地回过头来，揉着眼睛，奶声奶气道：“叶叶……早上好。”

衣服是苏沐橙送的，说小周穿着特别可爱；还妄图给叶修买一身同款，被他严词拒绝了。那回他借着酬谢楚云秀的机会问她现在转学的相关细节，想给小周换个离家近的学校，四个人去吃了小龙虾。席间他偷偷摸出去抽了两根烟，回来以后周泽楷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叶叶。

叶修直觉自己一定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情节，但看看孩子真诚的眼睛……问不出口。

不到七点钟，两人就已经出发了。周泽楷上学的地方在三环以外，前几天叶修已经给他办好了转学手续，这是他最后一次去这所学校。叶修买了很多巧克力给他塞在书包里，叫他分给其他小朋友。

今天两人到得格外早，学校门口还没几个人。叶修单腿跨在单车上，探出手来帮小周把拧起的书包带整平。周泽楷静静眨着眼，一动不动像只小木偶。

“好了，”叶修满意地在他肩头一弹，“走吧！”

周泽楷跑出去两步，又啪嗒啪嗒跑回来，仰着脸儿说：“四点放学，叶叶。”

叶修在他脸上捏了一把，“知道了。乖乖等着，我没来别乱跑啊。”

长睫毛扑闪两下，周泽楷欲言又止地咬着下嘴唇，眼珠子黑黑亮亮的，小心翼翼地给叶修暗示。叶修纳闷地想了会儿，终于反应过来，好笑地弯下腰去。小少年迅速凑上来，在他脸上叭地香了一口，扭过身子飞快逃走了。

这孩子……

叶修等到那个小小的影子消失在校门里，这才转着车驶到路旁拐角处，摸出了手机，给早上那个人打回去。电话响了三声，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：“……喂？”

喂什么喂。叶修挑起眉毛，很有耐心烦地等着对方先说话。

“喂？……喂喂喂？”

叶修无聊望天，头顶白云一朵朵，卷卷又舒舒。几根旁逸斜出的枝条，绿油油地缀在边角上。

“……混账哥哥。”

叶修得胜地一笑，摸出一根烟点上，从鼻腔里哼声：“我在外头了。哪儿见？”

叶秋吓了一跳，“这才几点啊？你出去这么早做什么？”

“这不那什么，送孩子啊，”叶修一副鳏寡老父亲的口吻，“不做爸爸的体会不到，痛并快乐着。”

叶秋秒扣电话。

等两人真正见上面已经是午后。期间叶修去排练室给方锐——他们乐队的节奏吉他手——送了一回琴弦，又留下来陪着练了三个多小时，随便对付了一口饭。全乐队都听说他喜当爹的事，幸灾乐祸者大惊失色者喜大普奔者不一而足。其中以BASS手唐柔的反应最为淡定，一面夹菜一面点评：“挺好的。”

方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，凑过去可劲儿打听：“唐柔妹子，你说怎么个好法？”

唐柔嚼了一会儿，鼓着腮噗嗤一笑，“单亲爸爸。”

方锐笑足了十分钟。

叶修在咖啡馆坐下，随手刷了刷乐队的小群，发现自己连称号都变成了“单亲爸爸”，一时凝噎无语。他们正偷懒，在群里哗哗地刷着表情包，聊得欢欣鼓舞……叶修没跟他们说自己今天要见家人的事，他从来没提过，他们也从来不问。

一个影子罩住了叶修的手机屏幕。他平静地又划了几下，这才慢慢抬起头，眼前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，是他自己的脸。

叶秋单指敲敲桌面，似乎想说什么，结果眼圈先红了。

旁边服务生见两人来齐了，过来递菜单，左右一看愣住了，稀奇道：“两位是双胞胎吗？”

叶秋已然克制住情绪，默默在他对面坐下。叶修松出一口气，把菜单利落地转到弟弟面前，下巴一抬：“点餐。”

“两杯樱桃汽水。”

叶修眨眨眼：“我还没吃饭……”

“两杯樱桃汽水，”叶秋粲然一笑，把菜单递还服务生，“加冰，谢谢。”

卡座临着靠窗一侧，午后阳光在大理石桌面上铺开一层碎金，触手温热至极。叶修沉默片刻，抬手点上一支烟，慢悠悠道：“别较劲了，我不会跟你走的……”

叶秋打断他：“孩子怎么回事？”

“还能怎么回事，我们搞乐队的私生活比较乱，叶总别介意哈，”叶修见他呼吸愈发急促、神色愈发冷淡，笑呵呵道：“不过你要是有办法把孩子也弄出去，我也可以考虑……”

叶秋猛然起身，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领。

“你怎么这么混蛋！”

叶修被烟头烫着了手，慌忙松开指尖，一边倒抽着冷气一边哂笑：“你是今天才认识我……？”

耳边倏尔传来拍打玻璃的声音，叶修分了个心，余光就瞟见他家小周在落地窗外头，用力拍着玻璃。刚才约地点的时候，叶修怕耽误了接他放学，特意选了学校斜对面的一家咖啡馆，不想这个小孩竟然比预想还提前放学，正撞上这一幕。

周泽楷表情恐慌而焦灼，左看看右看看，好像不知如何是好。叶修压低声音，轻轻翻动嘴皮子：“孩子在外头呢，你先放手。”

叶秋恨恨地朝外瞥了一眼，手上力气反而加大了——“这……是你孩子？你几岁生的？？”

叶修掐指一算，“十三。”

叶秋一声国骂掐在喉咙里：“——十三！？”

小周已经窜进了咖啡馆里，在店员的惊呼声里扑到这间卡座，三两下翻上桌去掰叶秋的手。叶秋本来也只是扯住了衣领，叫小孩没轻重的手劲这么一扣，反而成了受伤重的那个，哎一声松了手。那边叶修接住了自家炸开的小炮仗，笑眯眯道：“叶总没事吧？”

叶秋又好气又好笑，半天才缓过神来，坐下沮丧道：“你要真的不想回去，就算了。老头子就想见见你，没别的。”

他们父子俩已经十几年没见了，叶修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个脾气古板，动不动就要讲大道理的中年男人身上。他当年会移民去加拿大也是迫于无奈，走得急，叶修当时正离家出走，没能得到消息，自此一家相隔大洋两岸。

最后叶秋留给他一个地址，伸手在哥哥肩头拍了拍，换来小孩一个警惕十足的瞪视。我可不是坏人呀……想想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，叶秋没好意思说出口，只无声地挥挥手，想起码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，然后就听背后叶修小声说：“小周，说叔叔再见。”

周泽楷鼻子一皱，拧着脖子不吭声。

叶修只能自食其力，拖长声调道：“叔叔再见——叔叔走好——叔叔下次再来啊——”

—Tbc.—